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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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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雲起和穆揚商量了這件事,後者分析利弊後,的確沒有攔阻他再赴邊關。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他讓穆雲起回京,是因為櫟城局勢平穩,晉升空間有限。

當時北融國已經幾十年沒能掀起大風浪了,朝中大部分人也不是特別重視北融的威脅,穆雲起做得再好,在這些人眼裏怕也是理所應當,不如讓他回京博前程。

畢竟京城,才是大楚權力的中心。

但現在情勢則完全不同,北融七皇子拿下了大楚的一座城池,又重傷了俞將軍。穆雲起此去,若能逆轉形勢,就是大功一件。

穆揚其實還有一個想法,就是不如等邊關形勢再危急些,等櫟城暫代守將的這位吃了敗仗,陛下猶豫遲疑再派何人時,穆雲起再主動提出要赴邊關,為陛下解燃眉之急。

不過他也知道侄子不會同意這般行事,便只勸他再觀望一下。萬一暫代守將這位做得很好,他便不用離開夫人遠赴邊關了。

——

朝中再如何擔心邊關形勢,科舉仍是如期舉行。

穆雲起不是武舉的考官,但畢竟京城重地,這種武人聚集的地方,為防有人鬧事、趁機作亂,兵部眾人會輪流帶兵來此盯著這些考生,維持秩序。

武舉比起文試,自然是要寬泛上許多,初試的場地,甚至允許百姓們在旁圍觀。

溫知意陪他來看了幾天,穆雲起的同僚們都覺得比武這種事,看在小郡主眼裏必然是非常無趣的。於是紛紛感嘆郡主和將軍感情甚篤,忍著無趣也要特地來陪伴他。

穆雲起聽到這種言論,頗無奈地看了一眼旁邊看得開心的溫知意。

她不但不無趣,還參與了京城賭坊私下開的盤口,賭武試裏哪位考生能進三甲,哪位又能得武狀元。

聽說此事時,穆雲起一時失語,但打聽了她的押註後,他讚了一句眼光不錯,她壓的幾個人,也是他看好的。

“英雄所見略同,”聽他稱讚,溫知意笑著問他,“所以穆將軍要不要和我一起押註?”

穆小將軍一時沖動,差點也參與了賭博,還好想起自己是朝廷命官,及時忍住。

此時,溫知意壓的一位考生正在

參與比試,她看得挺認真。

穆雲起面對同僚的調侃,只能幽怨地嘆了口氣:“是啊,我們感情甚篤。”

——

帝王派去櫟城暫代俞將軍之職的守將,到了邊關後,第一場仗便宣告落敗。

這倒也不算特別出人意料,畢竟新派去的將軍,總要有個適應的時間,連陛下本人都未對這場落敗表示出任何惱怒之情。

但北融逼得很緊,短時間內,又爆發了第二場、第三場戰鬥,均以大楚方落敗告終。櫟城兵力也折損了近三成。

陛下坐不住了,穆雲起顯然也做不到繼續靜觀形勢,當朝向陛下請命,稱自己要重回櫟城守關。

櫟城現下的形勢,願意去赴任的其實不多。雖說富貴險中求,但這些將領和穆雲起不同,他們平日在京裏任職,很久沒上過真正的戰場了,誰也不會盲目自信到覺得自己一定能行。

在第一個去的人落敗後,本還在觀望的人也紛紛放棄。何況,櫟城的兵力已經折損了一部分,連吃幾場敗仗後,士氣必然也極為低迷。現在就是個爛攤子,沒什麽人願意接手。

在這種情況下,穆雲起的主動請纓,讓陛下大喜,當朝稱讚了其忠義。

穆雲起原定第二日離京,但他出發前,又一道軍報連夜送入京城。

賓城也失守了。

當夜,帝王再下旨意,命穆雲起領三品將軍銜,賜虎符,暫代的也不再是櫟城守將之職,而是可任他調令邊關所有守軍。除此之外,危急關頭,可憑虎符調大楚境內其他駐軍。

這道聖旨於子時到了將軍府,驚醒了所有睡眠中的人。

穆雲起急忙起身接旨,負責傳旨的公公宣讀旨意後,對他道:“穆將軍,對不住了,但您現在就要動身了。一個時辰後,一支侍衛隊會與您在京城北門外會合。”

“好。”穆雲起點頭表示理解。

送走傳旨的太監後,他看向溫知意,後者顯然是好夢正酣時被吵醒的,此時正睡眼惺忪地看著穆雲起。

她衣衫不整、發絲微亂,這讓她多了幾分平日裏少見的茫然和可愛,看起來比她實際年齡又小了幾歲,分外像一個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女。

讓人忍不住生出幾分保護欲。

穆雲起

湊過去,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得出發了,你繼續睡吧。”

溫知意眼神立刻從茫然變為清醒,挺直脊背,那一刻她仿佛瞬間完成了從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女到久經沙場的敏銳女將的轉變:“邊關又出事了?情勢嚴峻到什麽地步了?”

“賓城陷落了。”

溫知意微微閉目:“怪不得這麽急。”

穆雲起和她道別。溫知意起身,準備送他出門。

穆雲起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等我回來,告訴我你的答案。”

“好。”

穆雲起又把她抱進懷裏:“不許改嫁。”

溫知意臉埋在他胸口,發出悶笑聲。

穆雲起放開她:“我得離開了。”

“祝將軍旗開得勝。”

穆雲起最後看了她一眼,仿佛試圖把她這一刻的笑顏烙印在心口。

然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們之間的告別,一向簡單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但到底是因為真的灑脫,還是因為怕多看她兩眼便會越發不舍。除了穆將軍本人外,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

穆雲起離京後,溫知意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習慣了每次轉身時,身後都有一個人帶著笑意和她對視。

溫知意若有所思,這可以說明自己也喜歡穆雲起嗎?還是她只是如小女孩般,對玩伴有著占有欲?

想不明白,她也不再多想,一切順其自然,離穆雲起回京還有很久,她相信自己到時總會明白自己的心意。

穆雲起離京一個多月後,便是春闈放榜日。

溫知意押的人,果然都榜上有名,她有幾分小得意,想和人分享一下。但想到穆雲起已經不在京城時,稍微收斂了興奮,微微咬了咬唇。

武舉公布後幾日,文試也出了結果。

給群芳閣芙蓉姑娘贖身的那位穆書生,進了一甲,在金鑾殿上,被帝王欽點為探花郎。

溫知意得承認,當初剛剛聽說有書生要為芙蓉贖身的時候,她完全沒想過這位書生能高中。

這也不能怪她,畢竟考前幾個月還有心情逛青樓的,大部分人都不會看好。

直到那日在小院中看到他的文章後,她才有所改觀。

但現在看來,這位穆

書生不是懈怠懶散,而是游刃有餘。

溫知意為芙蓉高興的同時,又有些為她擔心。

大楚一向有榜下捉婿的美談,每屆的探花郎更是被「捉」的熱門人選。畢竟狀元和榜眼一般年紀不輕,大多已有妻室,而根據大楚一直以來的傳統,探花郎大多都是年輕俊朗的男子。

放榜沒多久,便有人家對新任探花郎試探著拋出繡球。

溫知意特地派人打聽,得知這位穆書生婉拒了所有邀請,言明家中已有妻室。

溫知意怔了怔,真心為芙蓉感到高興的同時,也不得不感嘆芙蓉看人的眼光真的很厲害,也怪不得這些年這麽多人想為她贖身,富商豪紳,官員仕宦,風流名士,她通通拒絕了,卻偏偏選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窮書生。

這日,溫知意去穆府有些事要辦,卻意外地在穆府外遇到了這位新任探花郎。

穆揚親自送他出來,兩人還交談了幾句。

穆揚的臉色不太好,沒有註意到溫知意,把書生送到門口後就徑直轉身回府。

溫知意想了想,過去打了聲招呼:“探花郎。”

穆書生本來面色不虞,看到她,怔了怔,臉色緩和下來,施了一禮:“溫姑娘。”

“恭喜閣下高中。”溫知意先道了聲恭喜。

穆書生謝過:“借姑娘此前吉言了。”

“閣下是穆府的親眷嗎?”溫知意問道,“我剛剛看到你從穆府出來。”

聞言,穆書生的臉色又有些冷意:“算不上。”

看他臉色,溫知意就猜到其中必有隱情。但她自然也不是那種不識趣的、非要對人家的隱私追根究底的人,便轉開話題問道:“芙蓉還好嗎?”

提到芙蓉,穆書生臉上帶了笑容:“她很好,就是我前段時間有些忙,對她疏於陪伴,溫姑娘若有時間來做客,她一定會很開心。”

溫知意笑了笑:“她若知道你為了她,連中書侍郎的女兒都拒絕了,用不著見到我,就會很開心了。”

穆書生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溫姑娘消息倒是靈通。”

溫知意不好說自己特地派人打聽過,只說道:“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

兩人又聊了幾句,溫知意目送他離開。

她回府後不久,李全李公公

就到了將軍府,他身後跟著一些小太監,帶著陛下的賞賜。

“讓我猜猜,定然是穆將軍又立功了。”溫知意笑道。

李全笑著回道:“恭喜郡主。”

自穆雲起抵達櫟城後,櫟城終於打了自七皇子上位起的第一場勝仗。

消息傳入京中,陛下龍顏大悅,給穆府和溫知意都賜了賞。

後來穆雲起奪回謂城,陛下又賜了賞。

此次又拿下一場大勝,消息傳入京中,陛下再次賜下賞賜。

這個春季裏,穆雲起將軍大概是京裏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將軍府在寶祿街上,周圍住的都是官宦人家,消息靈通,看到這將軍府上三天兩頭的得賞賜,一時間來和溫知意拉關系的人幾乎要踏破了門檻。

縱然可以應付自如,但溫知意也對此頗為無奈,覺得自己寧願掏出「薛溫酒」的馬甲直接奔赴櫟城去戰場上砍人,也不願繼續留在京裏跟一些幾乎算是陌生人的人虛與委蛇。

過了幾日,京裏又傳出流言,說陛下已經命司禮監擬了聖旨,只等穆雲起再立功便正式下旨給溫知意封誥命。

此事若為真,那溫知意便是大楚百年內最為年輕的誥命夫人了。

溫知意不甚在意這些名頭,但顯然有不少人替她在意。

無數人紛紛感嘆她命好,出生就享盡榮華富貴,靠父親封了郡主,夫君又給她掙了誥命。

有些人想討好她,卻又忍不住心下泛酸。就因為溫知意出身好,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得到這些。

在場有位夫人難掩酸澀地看著眼前的溫知意,這位夫人自己年少時靠孝敬繼母,禮讓姐妹,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好不容易才給自己掙出了賢名,嫁了好人家。嫁人後,又為夫家操持一切,忍讓婆母所有刁難,主動為夫君納妾,生怕一個沒做好,就有人說她不賢。

但眼前的溫知意呢,琴棋書畫似乎並不如何精通。據說驕橫愛擺譜,名聲也不算好,除了美貌看不出還有什麽其他優點。但她卻過得快快樂樂,開開心心,仿佛什麽都不用操心,什麽事都不縈於懷。

此時溫知意懶洋洋地窩在軟椅裏,這位夫人在一旁正襟危坐,看著她這坐沒坐相的樣子就覺得糟心,終於忍不住開口。

“榮華郡主就是命好,”這位夫人酸澀地說,“前半生靠父親,後半生靠夫君。”

她這話就是委婉諷刺溫知意自己什麽都不做全靠他人了。但溫知意笑吟吟地和說話的人對視,似乎完全聽不出對方的言外之意:“是啊,我就是命好。”

說話的人被她這理直氣壯的模樣噎了一噎,以為溫知意太蠢,連自己言下之意都聽不懂,有心想再說明白些,卻又不敢,一怕溫知意發火,二怕傷了自己的賢名。咬了咬牙,只能頗有些憋屈地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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